Boyi

Boyi

EXPECTO PATRONUM

十斤糖炒栗子那麼愛

好想姥爺啊 他走了快三年了 還是有點不真實 總覺得他還在 就跟往日一樣 我在外求學工作 姥爺一直在家裡

只要有他在 什麼事情都能想出一個周全的法子來 這愛意自我出生到長大源源不斷 以至於忘記人會死去 有時候日復一日地生活著 為著一些瑣事煩憂 就忘了人都會死去

小時候姥爺家在一中對面的平房,我的很多週末在那裡度過。路過背著泡沫箱蓋著棉被走街串巷賣雪糕的商販,就買個伊利的油紙皮包著的雪糕,在櫥櫃拿個瓷碗,把雪糕在碗裡嚯嚯著吃。

竈台旁有個大甕用來儲水 我和弟弟貪涼 時常不管大人說 直接拿銅瓢從那甕裡舀水喝

我喜歡姥爺家的炕 即使有一回家裡來了幾個老姨走親戚 晚上並排睡一炕 可把我給擠壞啦 但大部分時間都可以自由打滾 炕對面是兩大板櫃 老式傳統家具 我從沒打開過 也不好奇 就見姥姥時不時開了拿取衣物

後來想想姥爺那個時候其實就有病根了 他總是夜裡咳嗽 肺很不清漓的感覺 當時怎麼也不重視 只當是他吸煙吸多了

房子和臨街的商鋪背靠背,一牆之隔。姥爺家背後是一家開飯店的,有時候還能聽到顛勺炒菜的聲音,還有後廚的說話聲。我好奇豎起耳朵想聽聽人家說啥呢,但是實在悶悶的聽不真切,啥也分辨不出。

姥爺出門必須帶一頂帽子,藏藍色或黑色,有帽檐。去年我看一個 1972 年的紀錄片,是一個意大利的導演安東尼奧記錄了當時的中國面貌,我看著裡面的街景和人,才發現姥爺那個出門必備的帽子原來是當年的爆款。

姥爺白天出門辦他的事情,有時候午後他回來,或者傍晚他回來,就帶我到臨街的店鋪臺階上坐著,看車。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也遠沒有車水馬龍,路上零星有車和人經過。我倆也不怎麼說話,都認真地看車。我沒有關心過那時姥爺在想什麼,或許他在想如何才能實現養羊的計劃(姥爺愛養羊 後來離開那個房子他去了鄉下養很多羊 後來又到了離我家近一點的郊區院子養一些羊,最後兩年身體差了才讓他在城鎮住了些時日)。我只是跟著姥爺坐在地上看著街上,他大大一只,旁邊是小小一只的我,我在姥爺旁邊就很安全,看著馬路什麼也不想。

姥爺從未試圖教會我什麼,從未說教,他既不問我「你長大想做什麼呀」,也不說我「要好好聽話呀」,他只是去愛。很多年過去我才發現這份愛悄無聲息但又異常強大地滋養著我去面對沒有他之後的未知生活。

在姥爺家玩到天黑了,就到炕上來,有時候看電視,有時候不看。姥爺會用撲克牌變魔術,會變好多種,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我就又惱又跺腳問他怎麼做到的,他不揭秘,只笑。如果將來有時光機了,我真想回到那一刻啊!姥爺還能健步如飛,還能變魔術,還能給我做好吃的,我笑著鬧著,像永遠不會長大。

忌日快到了,姥爺在我的記憶裡重生一遍,希望他告別病痛衰朽之軀,以更自由快樂的形式存在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希望那個角落也能收到來自地球的信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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